王小波经典作品第 17 章

在美国，会、军队，还有社会的层，受宗和等级观念制约，时常犯有假正经的毛病，所以就成为嘲讽的对象。这种幽默中国没有，但却难理解。中国为什么没有这种幽默，理是明摆着的：这里的权容许幽默，只容许正经。开笑会给自己带烦，喜欢说几句笑话，别就总说：在五七年，准是个右派。五七年有好多漫画家都当了右派。直到现在，中国还是世界少数几个政治漫画的国家。于是，幽默在这就成了莫测的学问。

海量小说，在【虎牙小说网】

有部据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玫瑰之名》，讲了这么个故事：中世纪的意利，有座修院，院里藏了本书，有很多青年僧侣冒着生命危险去看这本书。又有个老古板，把每个看这本书的都毒了。该老古板说，这本书毒害的心灵，摇的信仰，破会在间的统治——为此，但杀，还放了，把这本书和整个修院都烧掉了。这是个森恐怖的故事，由始至终贯穿着个悬念——这是本什么书？可以想象，这书里肯定写了些想知又敢问的事。在电影结束时，披了书名，它就像《低级小说》里那块沉重的金表，放了的掌心：它是亚里士多德久已失传的《诗学》第二部。这本书只谈了件事：什么幽默。这个故事的背景也可以放在中国。

☆、第七十二章 电影·韭菜·旧报纸

第七十二章

电影·韭菜·旧报纸

看，国产电影又入个重视宣传育的时期。国电影的从业员，必须好艰苦奋斗的思想准备——这是们的光荣传统。七十年代中期，在北京的街工厂当工，经常看电影，从没钱买电影票，都是面发票。从理论说，电影票是工会买的。但工会的钱又从哪里？们每月只五分钱的会费。这些钱归结底是国家的。严格地说，当时的电影没有票价值，国家钱养电影。今可能也是这样。正如家常说的，国家也宽裕，电影工作者能期望。这些都是正经话。

国家钱让家看电影，就是为了宣传和育。坦地说，这些电影没怎么看。七四年、七五年闲着没事，还去看几次，到了七七、七八年，场电影都没看。那时期在复习功课考学，每分钟都很贵。除以外，别的青工也肯去看，有打家，准备结婚，有在谈朋友。总之，家都忙。年都让老师傅去看，但们厂的师傅女的居多，们说，电影院里太黑，没法打毛——虽然着黑也可以打毛，但师傅们说：还没学会这种本领。其结果就是，们厂午发的电影票，午都到了字纸篓里。想说的是，电影收到宣传育的结果，必须有看才成，这可是个严肃的问题。除了编导想办法，别也帮着想办法。据的切经历，有如建议：假如放映工会包场，电影院里应该有适当的照明，使女工可以面看电影，面打毛，这样就能把留在场里。

当然，电影的宣传育功能光现在城市，还现在广阔的农村，在这方面又有切验。七十年代初，在云南队。在那个地方，电影绝缺少观众。任何电影都有看，包括《新闻简报》。但也想到票收入去。有观众，没票，这倒是因为观众肯掏钱买票，而是因为们本就没有钱。觉得在农村放电影，更能现电影的宣传、育功能。打个比方说，在城市的电影院放电影，因为卖票，就像是职业育；在农村放电影，就像业余育。业余育更符奥林匹克神。但是这种事必须敬业，有献神——为此，提醒电影工作者艰苦奋斗，放电影的其有这种神。队时净和放映员打，很了解这件事。那时候在队里赶牛车，旱季里，隔十天半月，总去接次放映员，和们搞得很熟

有位心宽胖的师傅分管们队，很健谈，可惜把的名字忘掉了。光接，还接的设备。这些设备里光有放映机，还有盛在个铁箱里的汽油发电机。这样就用使踏机发电了。赶着牛车往回走时，对的工作表示羡慕：想想看，用田，免了风吹晒，又有机器可用，省掉了自己的，岂是省得很。但是说，说得太巧，知放映员担多责任。别的说，片子演到银幕，万头朝，就能吓头冷。假如银幕有伟领袖在，就只好当众跪，左右开弓扇自己的巴，请全革命群众的原谅。原谅了还好，是原谅，了了去，还得住班——这种事是有的，而且时常发生。也知为什么，放映员越怕，就越这种事。说放电影还如田。这是特殊年代里的特殊事件，没有什么普遍意义。但还说：宣传工作好——这就有普遍意义了。就拿放电影说吧，假如放商业片，放了，是敬业；假如这片子有政治意义，放了，除了敬业，还加条政治问题。放电影的是这样，拍电影的更是这样。这问题很明，就多说了。

越好的工作，就越是，应该有这种神。接的这位师傅就是这样。给们放电影，既没有报酬，更谈包。们只管的饭，就在们的食堂里吃。这件事说起很崇，实际没这么崇。所在的地方是个国营农场，是农场电影队的，家同在个系统，没什么客。走着走着，问起们队的伙食怎样。这可是瞎问：们虽是农场，却什么家当都没有，用两只手种地，自己种自己吃，和农民没两样。那时候地种得很，就坦地说，伙食很糟。种了些生，遭了病害，通通光，已经年没油吃。问有没有菜吃，说有。说，这还好。有的队菜地遭了灾，连菜都没有，只能拿豆汤当菜。已经吃了好几顿豆汤，想再吃了。们那里有个很的风气，看菜碟。首视察就必说了，就是医阉牛，也会给煎个荷包蛋。就是放映员了，什么招待也没有。也知是为什么。

讲这个故事，是想说明，搞电影工作艰苦奋斗。没报酬艰苦奋斗，没油吃艰苦奋斗，真正的艰苦马就讲到。回到队里，帮卸东西，就去厨——除了赶牛车，还帮厨。那天和往常样，吃凉拌韭菜。因为没有油，只有这种吃法。到厨时，这菜已经制好了，就给帮着打饭打菜。那位熟悉的放映员时，还地给了两勺韭菜，让多吃些。然也收拾家什，准备收摊。就在这时，放映员仁兄从外面冲了，右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头还拖半截，和吊鬼般无二。当然，还有左手。这只手举着饭盆让看——韭菜里有块旧报纸。照看这也没有什么。问：韭菜洗了没有，说洗概是洗了的，但能保证洗得仔。但又问：们队的韭菜是是用粪浇？说：概也会用别的东西浇然才想了起，这概是队部的旧报纸。旧报纸只没有像，就有去方用，报纸就和粪到了起——这样想，也觉得恶心起，这顿韭菜也没吃。可钦可佩的是，这位仁兄呕了阵，又去放电影了。以再到了们队放电影，都是自己带饭，有时及带饭，就站在风，张巴说：喝点西北风就饱了——还有点幽默。需说明的是，洗韭菜的是，假如是洗的，让得好。这些事是眼所见，放映员同志提心吊胆，在韭菜里吃纸头，喝着西北风，这就是艰苦奋斗的故事。相比之，今天的电影院经理，门心思地只想放商业片，追经济效益，把社会效益、宣传工作放在心，岂可耻！但话又说回，光喝西北风怎么饱，这还需认真研究。

☆、第七十三章 商业片与艺术片

第七十三章

商业片与艺术片

去年，好莱坞十部片在中国演，引起了场小的轰。这类片子在美国时看了少，但远是个电影迷。初到美国时英文好，看电影学习英文——除了在电影院看，还租带子，在有线电视看，看了约也有千部。片子看多了，就能分好。但是个中国的知识分子，既买好莱坞电影俗的账，也吃美国文化那，评判电影另有标准。实际，世界所有的文化评判美国电影，标准都和差多。用这个标准看这十部片，就是些错的商业片，谈好。美国电影里有些真好的艺术片，可是这个样子。

作为个文化，认为好莱坞商业片最让倒胃之是落俗。五六十年代的电影地张就唱，抬就跳，唱的是没调的歌，跳的是撒尿式的踢踏舞。在好莱坞电影里看到男女主公张或抬，马浑起疙瘩、作团。可能没有同样的反应，那是因为没有看得多。到了七十年代，两部片行其，无非是个牛仔拔就打，全部节就如位美国同学概括的：Kill

everybody——把所有的都杀了。等到观众看到牛仔、左手就讨厌，才换现在最的俗，也就是们正在看的：炸子，摔汽车；直演到看到爆炸就起疙瘩，才会换点别的。除了爆炸，还有很多别的俗。说实在的，真有点佩美国片商制俗时那种恬知耻的头。举个例子，有部美国片子《洛基》，起初是部艺术片，讲个穷移民，生活就如潭——那叙事的风格就像怪腔怪调的布鲁斯，非常地地。有个拳王对手，到头，这是因为的名字“洛基”，在英文的意思里是“经揍”这电影可能已经看了，怪七怪八的，很有点意思。对它评价低。假如只拍集，它会给留很好的印象，别也看。无奈有些傻瓜喜欢看电影里揍的镜头，就有混账片商把它集集地拍了去，除了揍和挨揍，点别的都没了。离开美国时好像已经拍到了《洛基七》或者《洛基八》，到了这个地步，就是电影，本就是粪。

好莱坞商业片看多了，就会联想到《镜缘》里的直肠国。那里的消化功能差，顿饭吃去，从面，还是顿饭。为了避免费，只好再吃遍（再次吃去之，可能会回回锅，加点油、味）。直到三遍五遍，饭像饭而像粪时，才换新饭。这个比方多少有点恶心，但想到更好的比方了。好莱坞的片商就是直肠国的厨师，美国观众就是直肠国的食客。顺说句，国产电影里也有俗，而且们早就看腻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以免家恶心。说句公话，这十部片有少，特技很，演员也演得好，虽然说到头，也就是些商业俗，但中国观众才吃第遍，觉还很好，总得再看些才能觉得味对头。

说，美国也有好的艺术片。比方说，沃·比提年时自己当制片、自己主演的片子就很好。其中有部《赤分子》，中国的观众就算没看，概也有耳闻。再比方说乌迪·艾的影片，从早年的Banana（《傻瓜》），到的《汉娜姐》，都很好。艺术片和商业片的区别就在于是俗。谁能说《末代皇帝》是俗？谁能说《美国往事》是俗？美国产真正的艺术片并少，只是与量产的商业片比，显得少点而已。然而就是这少量的电影，才是美国电影真正生命之所在。美国搞电影的自己都说，除了少量艺术品，好莱坞生产垃圾。制造垃圾的理由是：垃圾能卖钱，品卖钱。《美国往事》、《末代皇帝》从筹划到拍成，都是好几年。总是这样拍电影，片商只好去跳楼，

既然艺术片赚钱，怎么美国还在拍艺术片？这是最有意思的问题。以为，没有好的艺术片，就没有好的商业片。好东西翻炒几才成了俗，文化垃圾恰恰是品的片。是没搞真正的艺术电影，好莱坞现在肯定还在跳撒尿的踢踏舞，让最鲁钝、最没品位的电影观众看了也发疟疾。无论如何，真正的艺术才是世界最好的东西。对去年引十部片很赞成，因为年连这样十部片都没有。但觉得自今年起，就该有点艺术片。除此之外，眼睛也别光盯着好莱坞。据所知，美国些独立制片的片子相当好，欧洲的电影就更好。只看好莱坞商业片，是会把看笨的。

☆、第七十四章 旧片重温

第七十四章

旧片重温

小时看的旧片中，有部对有特殊意义，是《北国江南》。当时正到小学年级，是学校组织去看的。这是部农村题材的电影，由秦怡女士主演。记得在那部电影里面瞎了眼睛，还记得那部电影惨咧咧的，点都好看——当然，这是说电影，是说秦怡，秦女士直是很好看的——别的点都记得。说实在的，小男孩只看打仗的电影，能在影院里坐到散场，就属难能可贵。这部电影的特殊之在于：去看时还没有问题，看之就了问题：阶级斗争问题和路线斗争问题。这种问题点都没看，说明的阶级觉悟和路线觉悟都很低。这件事引起了的警惕，同时也想到，电影能单单当电影看，而是当谜语猜，谜底就是它问题何在。当然，像这种电影还有少，但这是第部，所以牢牢记住了这个片名：《北国江南》。但它实在对胃，所以没有记住容。

和同龄的会记得，电影开始问题，是在六十年代中期，准确地说，是1965年以。在此之也，比方说，电影《武训传》，但那时太小。六五年十三岁，在这个年龄发生的事对们生都有影响。现在还有把电影当谜语猜，说每部片子都有种种毛病。总是看，也可能这个比较鲁钝，但是必须承认，六五年、六六年那些谜语实在是难猜。

举例说，有—部喜剧片《龙马神》，说到有匹瘦马，“脊梁比刀子，股比锥子，躺比起”。这匹马到了生产队的饲养员叔手里，就被养得很肥。这部电影的问题是：这匹马起初怎么如此的瘦，这岂是给集经济抹黑？这个谜底就太乎的意外。从理讲，饲养员叔把瘦马养肥了，才说明热集。假如马原就胖，再把它喂得像超级肥猪，走起就，倒定是关心集。但是《龙马神》还是被毙掉了。

再比方说，电影《海鹰》，没看问题。但家还是给它定了罪状。这电影中有个镜头，位女民兵连（王晓棠女士饰）登了丈夫（位海军军官）开的吉普车，扬尘而去。家说，这女像民兵连，简直像吉普女郎。所谓吉普女郎，是指解放和美国兵泡的正经的女。说实在的，般电影观众，除非本当吉普女郎，很难看这种意思。所以，没看这问题，也算是有可原。

几乎所有的电影都被猜了问题，但没有条是能看的。最只剩了“三战哈”还能演。三战是《地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多是文艺片，是军事育片。这“哈”是有关位当时客居国的王的新闻片，这位王带着的夫，位风绰约的公主，在国各地游览，片子是彩的，蛮好看，点年纪的读者可能还记得。除此之外，就是《新闻简报》，这是黑片，容千篇律，点好看。有个流行于七十年代的顺溜，对各国电影了概括：朝鲜电影，又哭又笑；本电影，部卖票；罗马尼亚电影，莫名其妙；中国电影，《新闻简报》。这个概括是正确的，起码对国概括得正确。当时的中国电影，除《新闻简报》，还剩了点别的。

这篇文章是从把电影当谜语猜说起的。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多数的电影都被指隐了反的寓意，毙实在是罪有应得。然开始猜书。书的数量较多，有点猜，但最多也有了结论：通通是毒草——书例外。然就猜。好好—个，看没有毛病，但也被找谜底：是叛徒、就是特务，个个被关了牛棚；没被关去的都值得猜，比方说，，个十四五岁的中学生，关就没啥意思，但绝认为自己就猜什么。到了这个程度，似乎没有可猜的了吧？但总能找事，这时就猜切比较复杂的图案。有种河南产的烟“黄金叶”，商标是张烟叶，叶子脉络纵横，里胡哨。卫兵从这张烟叶看有十几条反标语，还有蒋介石的头像。找张“黄金叶”的烟盒，对着它端详起，横看看、竖着看，—条也没看。知觉，天的落了枕，难当，脖子歪了好几个月。好在年龄小，还能正。

到了这时，终于得个结论：这种胡猜疑，实在是淡得很。这是个普通猜疑的年代，没都能猜有。任何种东西，只足够复杂，其个有些难以解释的东西，就被往里猜。电影这种产品，信息量很，就算是最单纯的电影，所包的信息也多“黄金叶”的图案，想没毛病，本就可能。所以，是听说某部电影有些问题，千万诧异。们这代，在猜疑的年代，难免会落毛病，想从蛋里骨头，这样才显自己能，这是很好的。但若说，这篇短文隐了某些用意，承认，说对了，是胡猜疑。

☆、第七十五章 为什么老片新拍

第七十五章

为什么老片新拍

听说最近影视圈里起了阵重拍旧片的，把批旧电影重拍成电视连续剧，其中包括《敌武工队》、《平原声》、《铁游队》等等。现在《风斗古城》已经拍了，正在电视演着。看了几眼，虽然能说全无优点，但也没什么新意。联想到久看到些忠实于原著的历史剧，怀疑些电视剧编导正在走条程式化的老路，正向传统京剧的向发展。笔者绝是京剧迷，但认识位京剧迷。二十年当学徒工时，有位老师傅告诉说，在老北平，每天晚都到戏园子坐坐。《坂坡》知看了多少遍，“谁的赵云”都看。对此需详加解释：去所有的武生概都在《坂坡》里演赵云；而师傅则看切武生演的赵云。因为还是所有的男演员都演杨晓冬、也是所有的女演员都演银环，现在们还能说谁的杨晓冬、谁的银环都看；但是事正朝这个方向发展，因为杨晓冬和银环正在多起。而且们也妨未雨绸缪，把这件事提说说。

老实说，老片新拍（或者老戏重拍）是什么新鲜事。在美国时看部《疤脸》，是明星艾尔·帕西诺主演的彩片。片尾忽然冒个字幕：以有部电影《疤脸》，然就演了旧《疤脸》的几个片断。从这几个片断就可以看，虽然新旧《疤脸》是同个故事，但是同部电影。们还知影片《》翻新了莎翁的名剧，至于《战争与和平》，知被重拍了多少遍。个导演对老故事有了崭新的会，就可以重拍；保证观众有个全新的《疤脸》或《战争与和平》就是，而且这也是对去导演的战。必须指，就是这样的老戏重拍，也喜欢。但这种老片重拍和们看到的连续剧还是回事。看到的《风斗古城》，仅忠于小说原著，而且也忠实于老的黑片；观就是让把早已熟悉的东西遍——就如师傅每晚在戏园子里把《坂坡》遍。些时候有些历史连续剧，也是把旧小说搬银幕，也是让家把旧有的东西遍。同是遍，现在的连续剧和传统京剧能比。众所周知，京剧是度完美的程式化表演。连续剧里程式是有的，完美则说。

认为，现在中国里有两种同的欣赏趣味。种是旧的，在传统社会相传统戏剧影响形成的，那就是只喜欢重温旧的东西：另种是新的，受现代影视影响形成的，只喜欢欣赏新东西。按种趣味看现在的连续剧，还能意，只是觉得它程式化的程度够。举例说，现在连续剧里的银环，和老电影里的银环，相样，表演也样，这就使糊。最好脸，按同种程式表演。当然，既已有了程式，编导就是多余的。传统的京剧班子里就没有编导的地位。，养几个闲观众也反对。若按种趣味看连续剧，就会说：这什么？照抄些旧东西，难编导的艺术工作就是这样的吗？但种观众是需编导的，只是嫌没把工作好。总而言之，老戏新拍使编导于种两面讨好的尴尬地位：种观众的戏，但这个；种观众这个，的戏。换言之，在种观众面，是尸位素餐地鬼混着；在种观众面，是称职或敬业的编导。照看，老戏重拍真是必。有个作导演的朋友，告诉说：知编导的苦，好多事都是得已而为之。这样说，倒是明了。

☆、第七十六章 欣赏经典

第七十六章 欣赏经典

有个美国外官，二三十年代在莫斯科待了十年。在回忆录里写：看三百遍《天鹅湖》。即使在芭舞剧中《天鹅湖》是无可争辩的经典之作，看三百遍也太多了。但为外官，有些应酬是推掉的，所以这个戏只能遍又遍地看，看到很有点吃消。猜想，头几十次去看《天鹅湖》，这个美国听到的是柴科夫斯基优美的音乐，看到的是苏联艺术家优美的表演，此认真地欣赏着，时热烈地鼓掌。看到百遍之，观就会有所同，此时只能听到些乐器在响着，看到些在舞台跑，自己也成木木痴痴的了。看到二百遍之，观又会有所同。音乐响，幕拉开，眼是片的虚——被这个戏魇住了。此时两眼发直，脸挂着呆滞的傻笑，像条冬眠的鳄鱼——松弛的肌支持住巴，就像冲沙滩的登陆艇那样，的打开了，滴滴的哈喇子从角落，掉在膝头。就这样如痴如醉，直到全剧演完，演员谢幕已毕，有把舞台的电闸拉掉，才觉得眼黑。这时赶个巴把自己打醒，回家去了。拿到调令离开苏联时，如释重负地说：这回可好了，可以看《天鹅湖》了。

如所知，该外官看《天鹅湖》的形都是的猜测——说实在的，流了哈喇子也会写回忆录里——但以为，对部作品地欣赏去，就会遇到这三个阶段。在第个阶段，听到的是音乐，看到的是舞蹈——简言之，是在欣赏艺术。在第二个阶段，听到些声音，看到些在移，觉察到了个熟悉的理程。在第三个阶段，已经升到了哲学的度，最终会到芭舞和世间切事样，是质存在的形式而已。从艺术到科学再到哲学，这是个返璞归真的程。般的欣赏总留在第阶段，但有些的欣赏能达到第二阶段。比方说，在电影《霸王别姬》里，葛优扮演的戏霸就是这样责备位演员：“别的”霸王台都走六步，怎么走了四步？在实验室里，位理学家也会这样解地问个：别的东西在真里落，加速度都是个G，怎么会是两个G？在实验室里，理程有再现，否则就成其为科学，所以能有以两个G落的。艺术的经典作品也应有再现，比方说《天鹅湖》，这个舞剧的容是能改的。这是为了让欣赏到创造的最好的东西。它只能照老样子遍遍地演。

经典作品是好的，但看的次数可太多。看的次数多了能欣赏到艺术——就如《楼梦》说饮茶：杯为品，二杯是解渴的蠢，三杯就是饮驴了。当然，管是品还是饮驴，都是质存在的方式而已，在这个方面，没有低之分，

“文化革命”里，们只能看到八个样板戏。打开收音机是这些东西，看个电影也是这些东西。队时，只听到广播里音乐响，管到了沙还是李铁梅，们张就唱；管是到了吴琼还是洪常青，们抬就跳。路边地头的牛看到们有此举，怀疑对它有所利，连忙扬起尾巴就逃。假如有说唱得跳得够好，在还难以接受：这就是的生活——换言之，是存在的方式，是嚷了声，跳了个，有什么好好的？打个比方说，犁田的牛在拔足奔时，总把尾巴像面小旗子样扬起，从的角度看有点雅，但它只会这种跑法。在地头活筋骨，就是个倒踢紫金冠——就会这种踢法，别的踢法还会哪。连这都说好，岂是说，该掉？据这种形，认为自己对八个样板戏的欣赏早已到了第三个阶段，们是从哲学的度欣赏的，但这些戏的艺术成就如何，确实是知。莫斯科歌舞剧院演的《天鹅湖》的艺术平如何，那位美国外官也会知。是问这个问题，只会傻呵呵地笑着，说好，也说好，说好，也说好，

在生的黄金时代里，们没有欣赏到别的东西，只看了八个戏。现在有说，这些戏都是伟的作品，应该列入经典作品之列，以流传到千秋万代。这对倒是种安——如所述，这些戏到底有多好也知，怎么说就怎么信，但也有点怀疑，怎么碰到的全是经典？就说《子军》吧，作曲的杜鸣心先生显然是位优秀的作曲家，但毕竟是柴可夫斯基，芭和京剧懂，但概率论是懂的。这辈子碰了八个戏，其中有两个是芭舞剧，居然个个是经典，这种运气好得让起疑。据的生经验，假如遇到种可疑的说法，这种说法对自己又于有利，这种说法准对，因为它是编自己骗自己的。当然，说它们都是经典，也无法反对，因为对这些戏早就失去了评判能。

☆、第七十七章 承认的勇气

第七十七章

承认的勇气

很少看电视。有天偶然打开电视，想看看有没有赛，谁知里面在演连续剧《年》，对知青正在恋——此时想关也可能，因为老婆在旁边，就喜欢看恋——当时是黑更半夜，男女在旷中，四无，只见姑忽然惨呼声，“是可以育好的子女”，投入郎的怀。这个场面有点历史的真实，但还是觉得，这女孩子讲的话太古怪了。既然是“子女”，又堪育，倒想问问，今年几岁了。坦地说，假如是这位郎，就打“吹”的主意。同归同，可喜欢和糊搞在起。该剧的作者会为这位当年的姑辩护：什么事都放到定的历史背景看，当年面的神说是个子女，就是个子女。这话虽然有理，但对的胃。更希望听到这样的解释：这女孩本是个聪明，只可惜当时正在犯傻，但是这样的解释是很少能听到的。知青文学的作者们总是这样解释当年的事：这是时代使然，历史使然，好像了这样的洋相，自己就没有责任了。

和同龄样，有各种遭遇。有—阵子，是黑五类（现在这名字是指黑芝、黑米等，当时是指），则被发现需再育，就被置于广阔天地之中去泥巴，炼颗心。再回到城里，成了工阶级，本可以领导切，但没发现领导了谁。再以千辛万苦考了学，忽而慨然想到：现在总算是个臭老九了——以的化还多，就列举。总而言之，生在世，常常会落到些“说法”之中。有些说法是正确的，落到的头，又拿它当了真，时境迁之，应该怎样看待自己，就是个严肃的问题。这件事让中国说太复杂（就是中国、所以讲得这样复杂），美国说起简单：这就是当了回傻×吗？

傻×（asshole）这个词，多数美国是给自己预备的。比方说，觉自己愚时，就会说：觉得自己当了傻×（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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