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全集第十卷第 13 章

王小波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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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告诉,在斯坦福开始向往革命。那时候的革命,是切格瓦拉,“怎能在们的苦难面去!”罗沙·卢森堡,“活在世像两头燃烧的蜡烛”,还有托洛斯基。那些,可知的革命,乃是左旁门,是革命的正宗,回倒霉。但是缺少这样的自知之明,在群专队里劳时,老在想革命和头血有什么关系,当然想破了头也想。于是就疑到自己的存在有些古怪。正在冥思苦想,忽然间里又多了。原就是那位五的退伍兵,就是此曾经使头血,还在包。现在能让老师再血了,而且自己的脑袋正在血。如果是,就会问:老兄,怎么也头血了?保证哭笑得(但嘲,还说的头是头,真真妙可言也!)。可老师没有这种脑子。本正经地问了那半天,然很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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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期,们学校分两派。两派又分四小派,这是因为有师学生之分。学生在校园里以命相搏,每天都几个。住在宿舍区的工拉家带,学。于是展开了烈的捉战。任凭三代、立,只捉了,马完蛋。这位五的退伍兵(姓凤)就家捉住了,登时成了流氓。其实那个地方,可谓隐秘(在食堂的煤堆面)、的时间,可谓谨慎(半夜两点半)、方法可谓简捷(都没脱)。可还是逮住了。老师在这方面脑筋,有点想开。照的说法,搞破鞋好,应该制止,搞。万搞受了,也得有办法搞。半夜两点半在煤堆逮住了,这怎么办?挖地吗?所以发觉得存在真。

老师去在很多地方十分古怪,把自己胡同。比如在美国补习班,就想得太重,以为是迫了。有的事又想得太。比如革命,那本是无比沉重的事,在这方面犯任何错误,又想得太。在安阳时终于明了真正存在于世间的分量,觉得堪重负,就把它归咎于师伯。但是还有些结解开。比方说,那位小凤(头血了群专队,罪名单是搞破鞋,还有在部队当士时贪污了猪油。那位师伯是锡克,是位穆斯林,什么饼&、听就急,怎会想贪污猪油的事。诸如此类的节,怎么也想。但老师毕竟是博士,终于被,从此之为这些事伤脑

筋。说,哲学有二律背反,集论里有背论,光学有波粒二相,所以这个世界,焉能没有二相。有些事真,有些事假,真真假假混在起。的印度师伯害,当然会从真实中引用些篇章无法识破。这丝毫也怕。学时,门门得A,师伯还有几B+,怕啥。老师觉得豁然开朗,恢复了男的自信心。

清风院里,恐怕家问令,把捂住了发现捂了个小姑,赶放开。那孩子也就十六岁光景,非常漂亮而且贫。清风说,姑,素相识,多有得罪。那女孩说,谁认识是清风,天钩的侍童,有。清风说,您放,谁说。忽然得了,了。于是从靴管里拔把雪亮雪亮的小刀,住了那姑的胳臂,拿刀按在脖子,就把那孩子擒为质。那女孩说,这是吗。清风说,闭。敢声宰了就说,爷,敢。饶了罢。说完面如土,浑筛糠。于是清风令引路,从厅里逃走,走无数、门厅,没见到。终于走到间卧室里,那女孩说:两银子。清风说,什么两银子?女孩说,价钱是两银子。清风说,什么价钱?那女孩说,和觉的价钱。清风说,好哇。于是俩解带了起了很时间,方才算完。清风那杆非常之又是非常的那女孩说,好了,拿钱罢。清风说,什么钱。女孩说,两银子。清风说,好。拿罢。女孩说,还该有点小费。清风说,对。女孩说,那就。清风说,谁给谁?原说岔了。女孩想管清风夜度资,清风想管女孩务费。

☆、成功的

知现在是否应该意了。十年在农村修理地天挣的钱刚好够买张烙饼和十七萝卜条(这是经确计箅的)。那时壮,能扛二百斤袋,脑子也还箅聪明。摔了得有点糊承认,有半是装的),还有只手常常发,却回到城里,在个街工厂工作,每月挣五十多块钱,可称是足食。在农村时,什么都穿,地时穿的子常常,如今也讲究起,甚至常常洒什么的。总之,比十年多啦。

每天班以常常到环城的林去。夏天,那像蝴蝶样飞着很多漂亮姑的女朋友就在那老拿着本厚厚的书坐在马路旁边的草地就使看书。等了,们就起散步,谈谈文学,谈谈艺术,背背诗词。为了至于显得像个土老帽,拼命背唐诗,把全部唐诗背了五分之四。震伤,背古诗对十分,背得多了脑子就发木,晚些怪梦。管怎么命,也比甚至能说巴乌斯托夫斯基、彼特拉克等的底,这是万万能的。最害怕丁问这么句:“马奈吗?”

只能惭愧地承认:“认识认识马奎,家都子,是们村里的二流子。”

就把臭骂顿,说是个痞子,和那个子差多。就念首古诗,让作者,这方面还算糊。只是唐诗、宋词,都能答。和认识半年,少学问,已经背全唐诗、全宋词,正在背世界名辞典。就是这样的学问底子,也只能回答的问题的百分之三十。想,等结了婚,就可以编本百科全书,共计三十八卷,三千万字。背了的书就能答得张抗抗是谁,会像样把说成胡同炸油饼的秃老头。为了张抗抗,几乎把的头发拔光,让成炸油饼的张抗抗。凭良心说,那个张抗抗委实是个好的油饼永远是焦黄的。

话说那天,马路时,萨特是谁。萨达特,却萨特,于是挨了顿臭骂。又问什么是存在主义,只知什么是按劳分。于是又挨了顿臭骂。被骂得心,就问这是些什么东西,也说清楚。这使很愤怒,因为简直就是在蒙。于是就问子是谁,费雯丽是谁,王致和是谁,当然,还说认识这些土得掉渣的就问匹拉米洞是谁,莱克是谁,概说告诉费雯丽是个女演员,也告诉子是造剪刀的,王致和是造臭豆腐的,匹拉米洞是退烧药,把气了个发昏,撅起走了。

回到家里,暗自庆幸没有问谁是莱克。这个问题问得太恶了,因为全世界只有七八个养的那条莱克。刀两断,这使心神安,希望会回心转意。想断了也好。的脑子好使,再这样背书,总有天会把自己什么也忘掉。管如此,心里还是有点难,于是早早地了。

觉时常常梦,但是从没有次像那晚了七千多个梦,个个有声有,醒的时候记得清二楚,这可把啦。十分怀疑条恐龙,从太古直活到如今,怎么会记住那么多事。最可疑的是梦到了很多去的事很怀疑这些梦有什么寓意。

梦见七二年的件事东的为什么发了神经病,胡说八分明是百八十斤的胖婆,偏说自己是只狐狸。汉子用劈柴把顿好打,可是说:“打吧!打的是老婆,是狐理。”真是怪透了。

村里还有个老婆子,也自称是狐仙附。有去请,让两只狐狸打架,箅是以毒毒。老婆子的时候,们都躲在窗户外面听。

老婆子门就怪声:“哪里货,敢在这里害?与吾神去!”

那媳也用狐狸的气说话:“呔!有何能为,胆敢言!”

老婆子的狐狸说:“谅尔百年行,早早去,免!”

乃千年行!”“乃万年行!”“乃十万年!”“乃百万年!”

两只狐狸胡说八,自称地形成之都已存在。又说:“在年久,请神看!请城隍!”

请土地!”“请哪吒三太子!”“请托塔天王!”“请猪八戒!”(怪事,猪八戒肯帮狐狸打仗!)“请孙悟!”“请关云!”“请黄汉升!”“请如佛、观音菩萨、铁拐李、张果老!四海龙王、十八罗汉、牛魔王、二十八宿、九曜神、赤”老婆子嘟嘟说串,越说越,渐渐听清楚,好像连基督耶稣也都在被请之列。那媳招架住,只好说:“吾走也!”咚地声栽倒在炕。第二天早就乖乖地起喂猪,再也胡说八了。

完这个梦醒。但愿的女朋友狐仙附着了魔,什么跳神的也斗。对方旦听见陈冲、刘晓庆、张洁等闻所未闻的名,怎能落荒而逃?

还有个梦更加奇怪。梦见辆牛车,车只架了头牛。赶车的就像当年样手里拿了棍子,牛走得慢就用它去戳牛的·囊。这都箅稀奇,怪就怪在是那条拉车的牛,是那个赶车的,那个地方,边戳中念念有词,直戳得那个地方醒的时候直发。早知会背书就受这份苦楚,拼了老命也把四库全书背

最奇怪的梦是梦见去参观屠宰厂。那些猪拼了挨刀的传带,赶时个个都尖着“萨特!”“萨特!”醒十分疑。真的,如果猪知的东西和样多,挨杀的时候必有。而们所知的东西足识别周围是否是猪圈时,也只能陡然增加临时尖容。

俩又见面时,忍了又忍,实在难以抵抗那,终于把的梦讲给听。只见的脸竟泛片青的眼神很奇特,说是怜悯还是蔑,就走了。句话也没说就走了。唉,飞走了,的小鸽。

☆、《拂夜奔》片段

拂夜奔》片段

史书说,隋场帝在位的最几年,在江都造了座迷楼,杨广喜欢各种女,包括的。黑的、的、矮的、胖的、瘦的。造了座迷楼,把各种女都关去,像把各种样。没有被关去的十分伤心,觉得自己真是幸。其实被关去的定都漂亮。没被关去的漂亮,太多了,岂是座迷楼可以概括的。据说迷楼方圆数十里,用现代拓扑学的原理建成,管谁走去,都会迷失在里面。杨广的行为给家树立了榜样,从此男的梦想就是建立自己的迷楼,而女的梦想就是找到座迷楼,把自己迷失在里面。

天杨广坐在洛阳城里,忽然想到江都去造座迷楼。在这以从没有到江都。也没造任何楼。而且说,将乘船往江都。在此之,洛阳和江都之间没有任何。在了旨意之,洛阳到江都就有了条运河,河边还栽了杨柳。坐在龙舟里,由宫女拉着,向南发。坐在船想像迷楼的样子:在那座楼里,永远爬完的楼梯,有无数的门窗,都朝向楼。这座楼没有,也没有永远也走层,也走到底层。没有任何层在另面,也没有任何层在另面。在迷楼里,间,就永远会回到那个间。每间都完全同,但是它们实际样的。迷楼像它的名字样,是个迷。那座楼造起时,和想像的样。

除了胡思想,杨广可的另件事就是和女。所有的女都是样的,没有谁比谁漂亮,也没有比谁漂亮。每个女都是女,正因为们都是女,所以对杨广说,每个同。正因为们每个同,所以样地血,,杨广只关心这些事,竟没有注意天多了颗星,作为皇帝,天的事和最有关系,但是因为是皇帝,关心的事都有了。

们知,杨广在陆地行走时,乘坐羊拉的小车;当到了,就乘女拉的船。

☆、《三十而立》片段之

《三十而立》片段之

从云南回,到京郊去队。喜欢和别住在起,就住在河边的瓦窑里。冬天田里片光秃秃,老远就能看见那座瓦窑,就像个倒扣的盆,灰溜秋,硕无比。在有座小子,了门就能看见河滩,里面的鹅卵石像粼粼的骨。河边的树和天气气沉沉。

那座看窑的子是泥打的。破门十字地绷着铁丝。冬天住在里面,能住多久,能搜集到多少柴。有时小转铃也同住,能住多久,得看能在多程度忍受这种气氛.那间子是向北的,冬天刮风时,用木桩子才能把门支住。窗户钉的塑料薄会像气会又瘪去。

告诉小转铃,小时候自己跑,走到河边,那是慈禧太当年从京城到颐和园乘船的河。天里河里有藻,河边柳荫荫。河岸坍塌的地方,形成了很的河滩。有了河滩就能行船,假如太还活着,把河工斩首。但是跑到河边时,已经没有太,也没有了河工,只剩条荒凉的河。河岸座看青的茅棚,是用柳树枝搭成,树枝都发了芽。但是棚里很,好久没,棚中间的地了草。太阳晒在很暖和。

☆、《三十而立》片欺之二

现在明了小转铃为什么冷淡。这是因为很小就会自己和自己。这是自己告诉的。说这话时,们正准备,脱得净光净。说:怎么早没告诉手在打了个凿栗说:混蛋!早告诉还能喜欢吗?说:定。真定。没准更喜欢。想了好半天,才说:铃子,真的那么在乎的意见?就哭了,说:怎么在乎?以为别都像似的,是个混蛋?然又说:个混蛋?说:没有办法。是混蛋就是假正经,所以宁可找混蛋。想找个混蛋还好找呢。然就明辈子最的还是小转铃。正是因为,所以能容忍

把小转铃在怀里。披散着发,像条美鱼。现在喜欢在边的手各戴串木珠,还喜欢哭。说:哭是好事就是因为哭,心才得这么。说“这么”时的小和尚,它正昂首立,剑拔弩张。总想,已经四十了,怎么还是这样?太好意思了。

和小转铃之间,问题。这种事时没有分泌,总是苦异常。想各种各样的办法,用各种剂。开头是蘸点用油:生油,菜籽油,好清油,小磨油,橄榄油;油沾在很难洗。有回在班,有位活泼的女同事说:好!有带好吃的了,还公开?都坐着别闻闻藏在哪里。眼看的鼻子离裆越越近,站起就跑。两三个揪着,亏了个子好,挣脱跑掉了。还有回误用了椒油,命,从此事以尝尝。油和分泌回事,所以还是

小转铃超任何,所以忍心让苦。这就是老想和别好的原因。那天晚说,再也想和别好了。却说:别骗。其实是知的。但是还是怄气。

小的时候,有次从家里跑,沿着条河走,想走到城里去。那条路很走了很时间。河边没有,到是浓密的。那时是初夏,气里飞着柳絮。走得久了,,这是因为年龄小,肌还没成。

着小转铃,给讲这件事。当时周围静悄悄地,静里走,到恐惧。是最恐怖的颜。走着走着,好像走底。周围是浓草。仰天看去,头是明亮的面。气在,好像玻璃了透明的油膏。到凉森森,肤开始绷。那时年龄尚小,胆量也未成。

走到河边的沙洲,看到很多倒埋着的盆。挖了很的时间,把其中个挖松。然盆掀开。里面是堆骸骨。这里是片被迁移的坟墓。看着这些骨骼想,将也会是这样。于是心慌起。但是会,再恐惧。手去那些骨头。那时年龄尚小,久地被吓住。那些骨头被冲得极光。触到光的表面时,勃·起了。

小转铃爬起,跨到去。说,用点油。用。小转铃与和的其女孩子同,的骨豁虽小,却结实。别的女孩子练,也会有肌,但是是单薄的,也许有气,却挨起打。小转铃跨在的样子,就像个女武士

骑在战马。这就是说,发飞扬,如有弓鸣镝在,举手可天狼。小转铃和时的样子就是这样。

小转铃说,接着讲的故事。这故事接去是这样的:久地那颗头盖骨,并把手指到它的眼眶里去。从颗头骨,没法想象活着时的样子。那颗头骨鼻尖稍有破损,但是每颗牙都在。鼻子是对的亵渎,可的肯定是。因为那时还小,充了好奇心。好奇心是亵渎。

冰冷光觉,亡。虽然少年胆气未坚,但也只稍恐慌。到森森的气,透指尖,流入。于是在惊恐之中,油然而生。时隔近三十年,这种觉还能使小转铃

小转铃跨在时,就如位太古时的女勇士。这和讲的故事气氛相符亡肯定是去了的事,好像在远古发生的事。天会成远古,想起这点也能心平气和。能心平气和的是这女勇士近在咫尺,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

把头骨放回盆,把盆放回原。然站起,仔看看这片沙滩,这条河。那条河壅塞,河滞。河是灿烂的华,天蓝,锎华是有毒的。所以整条河全是亡的颜的沙滩是排列有序的二十个盆,是紫的瓦盆,底朝。每盆的中央都有个圆孔。从孔里看去,正是头盖的中央。当时有些建筑征地有无主坟地理,也知们把骸骨放在盆里。埋葬盆的地方离远,也见农民拿这种盆(挖的)到矿院卖。但是第次找到这种地方。那天是多云天气。云的影子从地时,地彩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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